THE CHRONOLOGY OF DREAMS

藏在电脑里那么久，懒惰的我终于把这唯一发布过的微型小说贴上来了~
故事里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，如果想看的话，劝大家不要太认真地去阅读，
当作小品那样品尝就好了。
如果这小故事能让你喜欢，并让你留言回响的话，我会很高兴的。

不成熟的文字，献给曾经不成熟的自己。

注：此小说为无改动原文，2011年诞生，首发布于学海第595期，后浪坊版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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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妈妈，麦田后会不会住着人啊？」
「不知道呢。没人知道外面是怎样的。」
「为什么？」
「以前有许多人进去过，但都回不来了。」
「他们都……死了么？」
「也许是被麦婆给抓去了。」

「……」我看着妈妈的眼睛说，「这会是骗小孩的吗？」
「答应我，昆尔，千万不要走进麦田里玩耍。」妈妈温暖的双手按紧了我的脸庞说，「一步都不可以。」

从妈妈的眼中，我看见了恐惧。害怕我抛下她从此失踪的恐惧。
「嗯。我不会进去的。」因为我爱妈妈。我最爱妈妈了。

不可以走进麦田里。
一旦走进去就出不来了。

麦田边境
The Catcher - by waijun

宁静的夏夜，经池塘反射的月光隐约显现在薄薄的纸窗上。
我从黑暗的角落缓缓地站了起来，走向半开的纸门。

闭上眼睛，深呼吸，让外头冰凉的空气渗透肺部每个角落。

我喜欢夏天的夜晚。尤其是在下了一整天雨后的夜晚。
冰凉的感觉却又不如冬天刺骨般的寒冷。

这是一个被山区环绕的村子，周围都是没有尽头的偏僻树林。
唯一通往外界的路，便是那金黄色的麦田。但那些尝试穿越麦田出去的人都没回来过。跟传说一样，全都被麦田吞噬了。

是麦田后的世界太过于美好，出了去的人都不想回来么？
还是跟传说一样，被麦田吞噬了？
没人知道答案。

老一倍的人都说这村子将走向尽头，消失在森林里，从此无人知晓。大家都祈祷那天永远不会到来。
虽然害怕麦田，但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就犹如梦境般，抓摸不清，却又漂亮得令人向往……

在村子里，大家都是靠农作维生。有时也会到附近的小溪抓鱼或到山里采摘些野菜。虽然日子清闲得很，但跟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都过得很快乐。

我走出了简陋的木屋，仰望着不远处的麦田。
今天是满月之夜，因下过雨的缘故，冒出了许多雾气。让这整片森林和麦田更添神秘感。树叶被晚风吹得吱吱作响，像对大地呢喃着森林里的故事。

「妈，我出去一下。很快就会回来。」
「有带草帽吗？外面雾气很重。」声音从妈妈的卧室传来。
「有……我走了！」
「昆——尔！别溜太久啊！」就在我刚起步的时候，她把声量提高了好几倍。

我手握一盏明灯，穿越迷雾，踏上隐约的小径。
四周的虫鸣声有规律地起伏着……

■■■

月光把所有的东西都照得蓝雾雾的。
我脱下了草帽，坐在一块位于小溪旁的大石上，静静地仰望着被晚风轻抚麦田。
在麦田和村子之间的小溪成了一条戒线，像劝说着村人们「回头是岸」。

「对面就是了啊……那凄美的麦田。」我自言自语地说出。
「怎么那些麦子就是不会死掉？为什么会一望无际？难道真的是没有尽头吗？」

我知道没人能回答我的问题。
除非我自己去探个究竟。

正当我对自己的念头感到亢奋时……
「不能。」我紧闭着双眸，用力地摇头。
我答应过妈妈了。

不可以走进麦田里。
一旦走进去就出不来了。

突然间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紧闭的双眸内。
它橙黄色的花瓣渐渐开放，犹如一朵百合花。
莫非，这是光明的感觉？
我慢慢地睁开眼睛，抬起双手准备防御。

只见有几只萤火虫在麦田中飞舞。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莫名的鬼火。
虽然让我起了鸡皮疙瘩，但它们好漂亮。那些鬼火像长着荧光尾巴的光圈，不断地在黑暗的麦田中闪耀。我微张嘴巴，呆望着它们飞舞的姿态。

是我的错觉吗？它们渐渐飘了过来。我本能地向后推了几下。
那些鬼火环绕着我的身躯，纠缠不离。

它们好温暖，给我一种不想离开的感觉。慢慢地，它们化成了无数的小手，引领我跳过小溪，踏进那软绵绵、永无此尽的麦田中。

■■■

「昆尔！你在哪里啊？」妈妈边走边搜索着昆尔的身影。
这孩子究竟到哪去了，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家。
「出来，昆尔！已经很晚了，等下被麦婆抓去就回不来了哦！」

「……」仍然没人回应，一路上只有那千篇一律的虫鸣声。找到他后一定要教训他才行，看来这孩子忘了被人打的滋味。
「昆——尔！」妈妈还是不耐烦地喊着昆尔的名字。突然她停了下来。

没理由啊，继续走下去就会到麦田了，昆尔应该不会在那里才对……难道？
妈妈全身的血液随着疯狂的想法跟着奔驰了起来，就像一匹被人追逐着的疯马，紧绷着全身上下的肌肉，疯狂地朝麦田的方向跑去。

「麦婆，妳是真的吗？求求妳，我求求妳不要带走我的小骇！不要带走昆尔！不要带走我唯一的亲人啊！我求求妳……」一路上，妈妈的哽咽的声音划破黑夜的寂静。

泪水和汗水融为一体急速地从妈妈的脸庞上流下。她的脸孔在月色下显得更加憔悴。
她手上拿着昆尔的草帽，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大石旁。仿佛时间停止流动，一切都变得无所谓般。

「昆妈啊，这是怎么了？」刚才的狂喊声惊动了不少村民，全都跑过来麦田探个究竟。
「昆尔……他」妈妈像失去平衡般跌坐在草地上哽咽地说，「他失……失踪了……」

大家停了后，喧起了一片恍然。
「是被麦田吞噬了么？」
「恐怕是了！」
「哎……真是可怜的孩子啊……才那么小。」
「昆妈别难过了。」

妈妈望向麦田，口中念念有词，「还我昆尔……还回我的昆尔来啊！」说着她起身准备奔向麦田。村民们见状，赶紧抓着她不放。

「别傻了！事情已经发生了，接受吧！」村民说道。
「把昆尔还给我啊……」

麦田突然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摆，仿佛拒绝把孩子还给她一样。

■■■

「师傅，他醒了！」
「来，喝点水。慢慢来啊。」

「咳！」我反射性地坐了起来，「这里是哪里？我死了吗？」
那位师傅吩咐徒弟先出去，然后对着我说「不用担心，你还活着呢。」

原来，我成功地跟着那些鬼火离开了村子。在那位师傅述说来龙去脉时，我也不禁打起了一阵冷颤。

自古以来，大家都称那村子为麦田村。可以说是一个被麦田封锁了去路的死村。传说，在几百年前，那村子是以种麦维生的。有位妇女被逼嫁进那村子，从此以后被其丈夫禁足，不准她离开那里。

那妇女太想念自己的父母，天天以泪洗脸。直到有一天，她再也无法忍受。在满月的夜晚，她奔向麦田自杀，化成麦婆。

也许是怨气太重，一道无形的枷锁便封锁了村子与外界的道路。谁也没法越过这麦田。无论是村里的人，又或是村外的人。
事过多年后，大家都不知道麦田村是否存在着，但也没有人敢越过麦田了。就算听过越过麦田的古老方法。

所以师傅说我是个非常幸运的人，能跟着鬼火越过那麦田来到外界。不然的话，我早就迷失在那麦田中了。从那天开始他便收我为徒，开始训练我写书法的能力。

村子外的世界果然很精彩，我甚至忘了回家。
渐渐努力地我，终于得到了回报。我成了位有名的书法家，工作有增无减。有时还废寝忘食，只为了能赶快交上作品给买家。

「昆尔啊，难道你不想念家么？」师傅说道。
「想念是想念，但我得先闯出个名堂，才回到那村子去。不然全都白废了。」
「这样啊……」我并没有看见师傅说话时哀伤的眼神。

就这样过了十年。大师的名号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了。
但身体渐渐的累了。

突然觉得好困，我放下毛笔，躺在地板上仰望着房子的顶部。

妈妈她还好么。她会担心过度吗？
真的会以为我被麦婆抓去了？
如今回想起来真是无忧无虑啊。

那段与妈妈和村民们逍遥自在的日子。
该回去看看妈妈了。

再踏上软绵绵的麦田，再回到去那片大森林嗅嗅泥土的芳香。

■■■

「终于打算回去了？」师傅看着我说道。
「嗯。」我一面收拾衣物，一面说，「那时候一声不响地走掉实在不应该，妈妈了会很担心的……」
「介意我跟你去么？我也想看看麦田村的样子。」
「你不怕么？」
「怕什么，只要跟着那鬼火，不要回头看就可以了。」
「不要回头看？」
「嗯？难道你不知吗？」他惊讶地看着我说，「其实这也是传说的一部分，越过麦田时不可以迟疑。如果走回头路，便会被麦田给吞噬。」

听了这忠告后，我吞了吞口水。
原来还有这规矩存在着。

■■■

刚巧我们准备进去麦田的那晚是满月之夜。
第一步踏进麦田追寻鬼火时，心里还是会有些不安。我告诉我自己没什么好怕的。就让自己陶醉在萤火当中吧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我们成功进入了麦田村。我的故乡。
跟以前一样，没有人在靠近麦田的地方出现。

我带领着师傅走着熟悉的小径，一心期待与妈妈重逢。

但眼前的家，已杂草丛生，像是荒废了很久般。
怎么会变成这样？我心里一震。

「哎呀……这不是昆尔吗？」一个老婆婆突然从树林旁冒了出来。
「八……八婶！有看见我的妈妈么？」
「你妈在五年前已经去世了……你不是被麦田吞噬了么？怎么还活着了？」
「其实我成功出到去麦田外了。但一直没回来探望妈妈……我……」
「原来如此啊……」八婶的脸突然失去光彩说，「你还没死就好。当年一声不响地走了，把你妈吓得要死。然后就这样孤独终生……寂寞地离开了人世。」

她擦了擦苍老的双眼继续说，「能回来却不回……也许是因果报应吧。难听的话我就不多说了。你走吧，不要再回来这村子了。」

我看着八婶离开的身影，沉重的感觉使我无法说出任何的字句。

「走的时候别忘了到村后的尽头拜拜你妈啊！」听见着声音的时候，八婶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了。

师傅拍拍我的背后说，「去拜拜你妈吧。」

■■■

我在妈妈简陋的坟碑前，跪坐了下来，摸着那已长满青苔的碑文。
往日的幸福剪影就像古老的录像带，不断咯叽作响地在我脑海里放映。
突然，一股酸劲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。

「妈妈……我回来了……」说着滚烫的热泪终于从眼框涌了出来，「对不起……对不起啊……」

我仿佛看见了妈妈离去时那悲伤又寂寞的脸庞。
她疲惫的身躯静静地坐在草地上；她空洞的眼神仰望着那金黄色的麦田。

■■■

决定离开后，虽然温暖的鬼火环绕着我，但内心还是一样地冰冷，哀伤。

此时此刻，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。就在我背后，呼唤着我的名字。
「昆尔……昆尔……」是妈妈。

我停止了脚步，聆听着。

「怎么了？」师傅说道。
「我……我听见了妈妈在叫我。」
「那只是幻觉，看来麦田村不想你再次离开，但已经没后退的机会了！」
「不……我不能离开这里。」眼泪再次不听使唤地涌出，「这是我出生的地方，我成长的地方，也是我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地方！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了！我要回到妈妈的怀抱里！」

然后我就这样后退了。
「不！」师傅沙哑的声音在麦田中回荡了起来。

鬼火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，我就那样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消失了。

■■■

不久后，大家都说这位很有天赋的书法家不知怎么地就这样销声匿迹了。
我虽然亲眼看见了自己的徒弟消失在麦田里，但我并没有把这事张扬出去。

我一直想了很久，究竟为什么麦田会吞噬人类。
就在我写了「因果」这两个大字后，突然有所领悟。

人总是都逃不过诱惑的魔掌。
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。
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相等的代价。

就因如此，我相信陆续还有人会被麦田吞噬……

THE CATCHER by Waijun Lee
Copyright © 2011 by Waijun Le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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